“下车。”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。
我抬起头。外面照进来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。
究竟过了多久呢。我不清楚。无论这段路程或短或长，我们都倍受煎熬。
证明就是在路上全程一言不发的曙，在见到外面光芒的一刹那就有如趋光的昆虫一般冲出车厢。
我也随后跳下了车。
四周青山环绕，草地芬芳，一片与世无争的和平景色。
如果没有远处那座破旧的军营的话。
“走吧。”依然是没有感情的声音。尽管只有两个字，我们却都明白要前往的方向是那座军营无误。
我向曙投去了求助般的目光，希望在她的身上能找到某种令人安心的答案，却发现她也正以同样的目光看着我。
曙避开我的目光，好像给自己打气一般拍了拍脸颊，然后拉起了我的手。
尽管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。
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那座军营门前。四周静得让我感觉不到这里有人在驻扎。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，看到我们过来，便掐掉烟站了起来。
负责押解我们的士兵看到他站起来，小跑着过去，对他敬了一个军礼。在他们简单交谈了几句后，士兵对我们招了招手，示意我们过去。
“那么祝您武运昌隆，佐藤少佐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在我们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，他们也完成了对话。随后士兵便径直离开了，留下了我们三人。
“潮和曙是吧。”在经过一段尴尬的沉默后，这位被士兵称为“佐藤少佐”的人开口了。“不用对我那么戒备，我目前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。”
他看了看仍将我护在身后的曙，挠了挠头。“嘛，也不怪你们这样，本来等待你们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生。”
“正常来讲，你们应该会遇到一个很珍惜你们的提督，遇到很多其他舰娘，偶尔打打深海，过着还算无忧无虑的生活----”
说到这里，他顿了一顿：“但是很可惜，你们不是幸运的‘那一位’。”
“下面我说些你们不知道的部分。”他又点上一颗烟，吐了几个烟圈。
“五年前，深海来袭，人类失去了制海权。为了对抗庞大的深海舰队，你们舰娘被发明出来。可制作舰娘所必要的所谓‘船魂’，每艘历史上的舰船却只有一个，能接纳相应船魂的舰娘也只有一位。为了保证数量，尽管有悖伦理，克隆技术是唯一可行的手段。可能听起来比较不可思议，在生产过程中，他们连必要的知识也可以灌进你们的小脑瓜哦。”
“虽说这样能快速形成战力，但使用你们的毕竟是人类，而你们又被赐予了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，总会有那么些同情心泛滥的家伙们存在。”
“因此上级规定每个镇守府内不能出现两位同样的舰娘，并且通过限制镇守府最大人数来达到这一目的。可是随着战争的进行，提督们发现有时不得不打破这个规矩。但是即使这样，镇守府也时常人满为患。出现了很多‘多余的舰娘’。”
他看着我们，一字一句的说：“现在的你们就属于‘多余的存在’。”
我瘫坐在了地上。
“随着新提督的增加，‘多余的舰娘’逐渐超出了可控的范围，于是她们就逐渐被应用到各种‘其他的用途’上面。可是尽管这样，增加的速度还是远远超越消费的速度。”
“直到两年前这一情况才有所改观，因为新的战争开始了。”
“也许是深海里的怪物们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控制海洋了，我们逐渐接到了它们在陆上行动的目击报告：它们与深海棲舰的形态大致相同，却似乎进化成了适宜在陆地上活动的新型机种。”
“和五年前一样的是，我们又被这帮怪物打得一败涂地。”他把烟头扔到地上，重重地踩了踩。
“于是上面想起了你们这群多余的舰娘。”
“别说了…”
“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，尽管你们战力上比不上真正的舰娘，但也能和新怪物打个有来有回，算是变废为宝了。真是可喜可贺。”
“我叫你别说了啊啊啊啊啊啊—”曙突然暴起，挥拳打向那个男人，却被他轻松接下，并利用曙的去势将她摔倒在地。
那个男人将曙踩在脚下，仿佛在踩着他刚刚碾灭的烟头。
“但是没经过相应训练又没有装备的你们，废物还是废物。”
“不要啊！快放开她！”我不知哪来的勇气，对着那个男人大喊道。音量之大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他看着我，笑了笑。我猜不到他笑容背后的深意，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不寒而栗。
“你有个好妹妹呢，曙。”他抬起脚。“5分钟后到我的办公室报到。不要有那些逃跑之类的无聊念头，这是你们最后的自尊了，作为兵器。”说完这句话，那个男人扭头就走，渐渐地消失在军营深处。
“曙，你不要紧吧？”我爬起来，想要扶起她，却被她一把甩开。
“呐，曙，我们不是舰娘吗？”曙背对着我，我无法看到她的表情。
“击退深海，获得荣誉…这些不应该是我们的目标吗？”
“可是现在，我们被告知连这种想法都是假的啊！！！”曙大哭着锤向地面，鲜血从她的指间渗出。
我找不到安慰她的话语，只能抱着她默默哭泣。
是啊，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。
生前的我，失去了所有的姐妹；苟延残喘到了战后，没有掌声，没有鲜花，只有冰冷的除籍判决书。
现在的我，还要被迫为另一场本不属于我的战斗而战斗；而现在，连这样的资格都要被剥夺。
这是一种诅咒吗？
真的好想结束这种噩梦啊。
我抓起了曙的双手，把它们覆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
“潮，你这是…”
“至少这一次，我希望能死在自己人手里…结束这一切吧，曙。”
曙瞪大了哭红了的眼睛。
“潮…”
“你们在这演什么悲情戏呢？”
我和曙同时转过头，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背后的一行四人。为首的一人棕发紫瞳，太阳一般的鲜艳黄色发带在双马尾上随风舞动。
“你是…阳炎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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